也許你對她的癡迷,就只是那粉色樓窗看出去的南國風景。
它是無限延展的,在正待啟蒙的年齡,愛與美像病菌一樣感染了我們,生命的景象因此固定,籠罩我們的人生。(〈樓窗〉)
本書或可視為一寫作者對其道德、情欲信仰的朝聖或入魔之旅。
收錄周芬伶近年小說作品九篇,全書各篇作品看似獨立,但串接起來後又隱隱顯現全書一貫的主題:愛情、欲望、死亡,在消費文明價值中或奔放或扭曲的當代面貌,以及女性、同性戀者們的處境與心情;呈現出的是既平凡又真實殘虐的現代生活地獄變相,或許更是周芬伶於她散文未及深闖的複雜情緒、偶遇機緣或末世天啟,不假任何她熟知的小說敘事種種奇技淫巧,而藉著書中諸篇偽俗世小說展開──對生命的激辯,以及她於嚴肅、理性編織素樸故事底下的深情,並將之縋入心靈與夢的深井中探底,猶如中世紀宗教壁畫沿命運長廊次第敷演的悲劇風景……
青春與衰亡,文明與廢墟,疾病與死亡,愛情與宿命,男與女,非男與非女,非非男與非非女,聖與魔……傷毀殘絕處,真實之窗開啟。
各篇內容:
〈愛之美吃書〉:兩個同樣追求美食與品味生活的姊妹,因緣際會,人生旅途數度分道揚鑣,甚至產生心結,多年後終於重聚,冰釋誤會。
〈時尚〉:一個愛慕虛榮女子遭到朋友與愛慕對象騙才騙色,愛情是她最後救贖?
〈疣〉:一警探偵查失蹤的日本女性,同時也在對於嗜好收集布麗絲娃娃的亡妻回憶中載浮載沉。
〈文明〉:一個名為「文明」的平凡女性,為了家人做出犧牲奉獻,卻喚不回最寶貴的青春時光與愛情。
〈粉紅樓窗〉:一個在東南亞小島度假的女性,邂逅陌生同鄉男性,激起兩人各自的愛情與童年回憶中的美好與不堪。
〈笑臉〉:突然死於非命的作家的小說遺稿中,另一個家庭生活混亂的小說家與一美好少年偶遇的故事。
〈惡靈〉對於愛情或親情的偏執,一錯再錯,終至無可收拾。
〈T天使〉:同性族群的友情和愛情,和魔鬼交換靈魂,換取一切。
〈桃花〉:兩姊妹的故事,追求愛情或服從宿命的辨證。
作者簡介
周芬伶
政治大學中文系畢,東海大學中文研究所碩士,現任東海大學中文系副教授。
早年曾以「沈靜」為筆名,現用本名發表作品。著有散文集《母系銀河》、《周芬伶精選集》、《汝色》、《戀物人語》、《絕美》、《熱夜》、《花房之歌》……等,小說集《影子情人》、《浪子駭女》、《世界是薔薇的》、《妹妹向左轉》等,少年小說《醜醜》、《小華麗在華麗小鎮》、《藍裙子上的星星》等,文學論著《豔異──張愛玲與中國文學》,口述歷史《憤怒的白鴿》等。曾獲吳濁流小說獎、中國文協散文類文藝獎章、中山文藝散文獎、吳魯芹散文獎,作品被選入國中、高中國文課本及多種選集。
曾成立「十三月戲劇場」,擔任舞台總監,編有《春天的我們》等劇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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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與魔──俗世啟示錄
漸漸的,寫小說變成一種心情記錄,或者夢的殘餘,散文無法表達的複雜情緒全在這?了。也就沒那麼刻意講求技巧;教現代小說二十餘年,什麼樣的奇技淫巧都見過,看多了也麻木了。素樸地把一件事說清楚,或者不清楚的情緒直接掛在那?,一個平凡人物的幾個動作,人生的偶遇,一個奇異的空間,比春夢還散亂的畫面……小說讓我找到更自由的表達方式,散文還有道德束縛,小說可以完全逍遙法外。每天寫上幾段,這樣的習慣持續三年,居然也能成文成書,連我都覺不可思議。有人說我的小說更貼近我的心情,可能是這種日記式的寫法造成。
一個模糊的方向是有的,而且極嚴肅,極說理,散亂輕鬆的寫法,像編織一樣,五色絲線斑斕交織,漸漸有了圖形。
成書之後,以研究小說的眼光,明顯找到一個缺點,太易讀了。我寫小說從不易讀的反小說寫起,《妹妹向左轉》就不易讀,那時我偏食著後設、魔幻、新小說,把它們集合在一起,超怪誕的,那種小說只能玩一次,這也是後設小說難以為繼的原因;現在我喜歡連綴短篇成長篇,像一個蛋成形,然後在蛋殼上敲一小洞,讓它小碎裂,這樣各篇互通聲氣,多頭並進,打破小說之一元性統一性,這在《妹妹向左轉》、《影子情人》中已有雛型;然小說之易讀其實也是陷阱,因為在這些偽俗世小說背後,埋藏著對生命的激辯。
青春與衰亡,文明與廢墟,疾病與死亡,愛情與宿命,男與女,非男與非女,非非男與非非女,聖與魔……,這些嚴肅的哲學命題,都以世俗的面貌呈現,尋求著末世的天啟,超自然感應,這麼說來,說它是含有一點哲理的小說也未嘗不可。
然哲理不落言詮,在過往的一個世紀,小說家對魔道的探索已窮極所有,人性的邪惡面探索到最後,讓我們的心靈癱瘓,美感盡失,在這樣一個群魔亂舞的時代,更激發我們對神聖的渴求,神聖寧是不可求的嗎?聖與魔原是一體之兩面,過份偏於一端皆失之偏頗,我懷想著舊俄的小說,德國巴洛克時期的「悲哀戲劇」,它根植於歷史之中,是人的悲慘處境的展示,是世俗的、塵世的、肉體的。沒有英雄,只有烈士,與男歡女愛悲歡離合,用一種表情的、誇張的形式,使觀眾參與其中,而不是觀賞其外,班雅明認為這種「廢墟寓言」主要的目的是打破美的幻象,以顯現真理內涵。又,舊俄小說,追求心靈的極限,緣於靈魂的饑渴,發出悲天憫人的的吶喊,罪與罰,基督與救贖,並散發著乾燥之美,相比之下,當代小說太潮溼、太肉感、太形而下;巴洛克悲哀戲劇,依班雅明的說法,對於災難,零散而不連貫的表現形式,和二十世紀文學類似,作家無法在殘破的世界中找到規範與和諧,只有通過寓言中腐爛和死亡的形式向永恆乞靈,它所體現的是一種贖救的功能。
小說家除了是說書人,他也是文字的修行者,不管是聖道或魔道,皆是心靈極限追求的表現,關於文學之善道,前人說得夠多,也寫得夠多,小說關乎人心,關乎教化,也有許多人指出,文學之惡是近現代文學普遍的命題,以杜斯妥也夫斯基為例,他對人類罪行的描寫可謂深刻,然更加彰顯他對神聖的追求,在《罪與罰》中他寫著:
倘若命運帶給他悔恨──捶胸頓足、痛苦到無法成眠的悔恨,令人難以忍耐的恐怖苦痛、不論自縊或跳海都無法描繪的悔恨──說不定他將會非常快樂。苦痛與淚水的生活終究還是生活。然而,他卻不後悔自己的罪行。
也就是說,在這一點上,他承認了自己的罪。他無法隱忍而自首的也就是這一點而已。
拉斯犯了罪行卻不後悔,就在這一點,他承認了自己有罪,這是罪的兩面性,與道德的兩面性。一個時常在思考罪與罰的人恰恰是道德的,因為他對道德十分敏感,這也是作者想表達的,惡道與善道,聖與魔只在一線之間,當然作者的道德意識也是十分強烈的。
只有犯過罪的人,才知道德之脆弱與弔詭,道德的書寫不道德,不道德的書寫道德,我想我是不道德的,也是道德的。
道德,不是光說說就可以,書寫本身即是道德與不道德的實踐。
我隱隱感知新世紀小說家對神聖的渴求,如李渝的小說,書寫殘酷與典雅之美,不管是〈江行初雪〉的悲涼;或《溫州街的故事》中的詭麗;《金絲猿的故事》的奇崛,是為殘暴之美,都不是單純的壯美Sublimity(雄渾)或優美(優雅Grace),而是殘暴與優雅的組合,古典與現代的交融。作者對暴力美學深有體會,因此也就格外的追求超脫之道。佛陀、基督的慈悲,乃至花園(天堂)意象的提出,似乎是與人間地獄作為對比:
他的園圃建立了繆歌式花園風格,是這類花園的極品,世界園林建築學上的不朽之作,在缺水地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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